Tarantula。

【完结】《夜宴》(主十三姨,黄师父在文中已经死了)

夜宴
——吟赏烟霞

当天上一轮残月时,少筠回到了宝芝林。
一路上,没见到几个行人,战火纷飞使佛山城冷落了。不见当年商业重镇的风光景象,长街两侧的民宅破败不堪,枯黄的狗尾巴草夜风中微微荡着,在清冷月光中留下瑟瑟发抖的浓黑影子。
斑驳树影映在宝芝林的招牌上,生硬如铁,门口的石狮仿佛要“喀喀”地切碎。少筠看了一眼深褐色的门环和显出腐朽形态的门板,终是在白石阶下停住了脚步。
爬山虎舐遍砖墙,落叶满阶,尘满面,鬓如霜。少筠重新裹了裹披肩,然后提着行李,推开了那扇腐朽的门。

“十三姨。“故人眉如墨画,目若桃花,笑容青涩中带欣喜。手弄青梅,回首相望,一身素衣,风拂衣起,繁花似锦,有氤氲水汽和淡香销魂。

少筠莞尔。面容苍老却风韵犹存,花白的头发松绾成髻,在阴影中一片昏黑。独自一人面对无声庭院,平静地勾起嘴角。漫长寂静,沉默了仿佛几个世纪,终将过去酿作苦茶,在饮下后呛出泪花。

飞鸿。

不是鹰、鹫之类的鸷鸟,不是鹧鸪,不是大鹏,不是白鹄,是鸿。是飞鸿。是踏雪。是家音。是飞书无处达的苦楚。
好恨。好恨。好恨。
少筠嘴角的笑容黯淡了,呆滞的目光迷茫地在冰冷如铁的灰烬中找寻着一缕熟悉的目光。
不见。不见。不见。
怅然若失。怅然已失。少筠踉跄着,像做梦一样,踩着自己混乱的节拍,在混乱的世道间,找一个模糊的人。
念,
风细,
危楼倚,
拍遍栏杆,
无言凭阑意,
落花流水无情,
月满西楼星如雨,
但见一夜玉壶吟。
横穿庭院,少筠淌过青冷月华,觉得压抑。仿佛这片废墟在月下成了铁铸,伴寒风,在破落中黑漆漆地压过来,静静地压过来,叫那世间万物安静地看着,用静寂做目光,换得这猎恨者横尸当场。

”少筠。“那天明月夜,领事馆被燃烧的火把照得昏暗。月光在故人灰色长衫上留下墨黑色的阴影。故人在银光沐浴下呈浅棕色的双眼,像是金黄色的蜂蜜搅入了深褐色的药浆。

少筠想起那番感觉,像蜜药相混成毒,将死之人饮鸩止渴,有腥咸海潮涨落不息。

飞鸿……

少筠感到自己的喉咙哽住了,她推开故人房间的门,那块”吾土吾民“的匾额身披灰尘,安静沐浴月光。笔力苍劲的字体陷在阴影中暗淡。在它旁边放着一把折扇,和她曾经用过的照相机和映画机。还有一把枪,和一颗铁弹。

这于少筠没有什么好处。手指划过灰尘,顺着笔迹画着。那是令人发笑的动作,窗外未落的黄叶“簌簌”地笑着,连同那如冰似玉的目光都在这孩子气的动作中颤抖起来。少筠收回手,把指尖残留的灰烬碾了碾。
少筠拿起那把折扇,扇骨上有被火焰燎过的焦黑痕迹,使那上等的纯色竹片变得像泪竹了。她将折扇缓慢打开,那月光洒在“平等条约”四个字上时,突然风停了。焦黑的竹箑骨横在空中,少筠用手指触摸着被火焰蚕食过的扇子,感到了毛刺一般的又脆弱又固执的刺痛。


“少筠……”故人的手臂收得很紧。平稳的心跳,微微混乱节拍的呼吸,还有如释重负的发颤的分叉尾音。


“我在。”少筠嘴角有一泓微笑,月光刷白了她的鬓角。故人的房间中,她将那折扇拥之入怀,闭上了双眼。


“少筠……”


“我在……”雪白的月光从窗棂倾泻而入,如轻纱,笼住了少筠,仿佛是故人带着熟悉的目光将她揽入怀里。她的睫毛濡湿,一丝泪从笑着的眼角滑出,浸涩了z嘴角翘起的虚幻缥缈。


“我还以为你走了……”故人抚摸着她的肩膀,衣服上有淡淡药香,在凉夜的空气中,能感到那隔着布料的,故人薄薄的体温。那样近,让她怀疑这一瞬间只是她虚狂的妄想。


“我不会……我在这里……我不走……”
故人的房间,一切如旧。却只有少筠一人嗫嚅啜泣,呼唤故人名姓,却无人应声。窗棂投下的阴影,映衬月光越发轻柔,似是落在她唇边的,一抹轻吻。


【完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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